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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57 後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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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57 後悔

刑警大隊

冷白的燈光打在面前的犯罪嫌疑人身上,顧遠山瞇了瞇眼,身上那件花襯衫依舊平滑地貼在皮膚上,他身上縈繞著濃烈的酒味,不悅地看著面前這個只有三十歲的刑警隊長。

“你就是隊長?什麽身份,也配審我?”

吳歲輕笑一聲,他看著面前心有不甘的男人,眼眸低垂,落在他手上那幅銀色手銬上。

“顧遠山,今年19歲,認識柳薇嗎?”

顧遠山撇了撇嘴,他什麽都沒說,只是用著挑釁的目光一寸寸掃著面前兩位警員,臉上就寫了:全天下老子最屌。

他局促地伸展著兩條長腿,有些不耐煩地抖著腿,聲線顫抖。

“反正人不是老子殺的,跟我沒關系,老子也一句話都不打算說,有本事你們就零口供結案啊?有證據嗎?”

“知道你們最多扣押我多久嗎?48小時!知道我爸是誰嗎!顧阜平!想過後果嗎?就你,還刑警大隊長,信不信出去以後,老子一句話,你就得撤職。”

做筆錄的小警員是個傲氣的,聽到這話哪裏忍得了,攥著拳頭就差點沒打算一拳揍過去,這人說話簡直是太橫了,明明是兄妹,怎麽另外一個那麽配合工作。

吳歲只是掀起眼皮饒有興趣地看著他,勾唇一笑,雙手環在胸前,微擡著下巴。

“你可以試試。”

“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下,你的兩個同夥,顧清漣,還有路隨風,都已經招了,招得徹徹底底,口供目前已經有了,當然不排除他們在一起栽贓你的可能性,但是我真的很好奇,為什麽,為什麽你威脅你妹妹,還讓你妹妹霸淩那兩個女孩,如果人不是你殺的,為什麽那些照片要發給你呢?”

顧遠山一聽,皺眉直接道:“我什麽時候威脅她了?”

緊接著,他臉色一白,感覺自己家被徹底偷了,他暗罵一句,咬牙切齒,臉色鐵青看著面前兩位刑警,聲音很冷。

“想套我的話是吧?我告訴你,沒門!”

“不可能的,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說一句話。”

吳歲冷冷一笑,盯著他一直不耐煩的神情和抖動的雙腿,笑著直接站了起來,身材高大,那雙眼卻極其鋒利地盯著他,聲音落下。

“好啊,你看看是你先熬不住,還是我們先熬不住。”

實習生似乎有些明白了,他眨著眼仔細看著顧遠山的面部表情,也跟著冷哼一聲,臉上露出一絲濃郁的厭惡和嫌棄。

大門被牢牢關上,顧遠山似乎更加煩躁了,他低頭有些難捱地嘆著氣,牢牢攥著手,大口呼吸著。

單向玻璃外

實習生跟在吳歲的身後,他提出自己的猜想:“吳隊,他是要犯毒癮了嗎?”

吳歲點了點頭,他單手插在兜裏,按亮屏幕看著手機上的消息,聲音很冷,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這麽嚴肅的神情。

“局長那邊拖不了多久,聯系好禁毒大隊和120,準備一下,差不多兩個小時以後進去審他,差不多了。”

-

機場

男人肩上背著一個黑包,戴著黑色口罩,落地時眼中多了幾分竊喜,終於回到了他熟悉的這片土地,他翻著錢包裏面的鈔票,快速攔下一輛的士,聲音很淡。

“林氏律師所,謝謝。”

一輛黃色的的士車就這麽行駛在馬路上,司機師傅是個熱絡人,一口京腔,隨意道。

“呦,您這是回北京辦事兒還是找人呢?這一下飛機就跑律所,這個律所還蠻厲害的呢,好眼光。”

男人掀起眼皮看了看前方的後視鏡,溫柔一笑,冷淡開口。

“我找人。”

“很久沒來北京了,沒想到律所發展得這麽好。”

這麽一聽,師傅就更起勁兒了,他絲滑地轉動著方向盤,拐了一條近路,聲音高揚。

“喲!您可真厲害,一定是律所的人吧!那我給您彎了一條近路,一定不讓您遲到。”

男人頷首道:“您客氣了,對了,我突然想到一個朋友好像住院了,可以先拐到醫院嗎?”

林氏律所

林濯敲門進去,看著正在落地窗前踱步的林語書,有些疑惑地站直身體,擡著下巴道:“媽,到底出什麽事情了?為什麽突然把我叫過來,而且,你看上去,很焦慮。”

林語書回眸看著林濯,指腹有些發燙,她深呼一口氣,嗓子有些幹啞。

“三七怎麽樣了?”

林濯想到病房裏面兩人相擁的那個畫面,睫毛顫抖,似有淚水泛過:“還好,過段時間出院了以後,帶她去警方那邊做個筆錄。”

“媽,這段時間我好好想了想,要麽我們陪她會湖南江西看一看吧?好嗎?就算是給我們彼此一個休息,喘息的機會,她這幾年實在是……太累了。”

林語書垂眸看著桌子成堆的文件,眼神晦暗,她眨了眨眼,出聲時有些哽咽。

“好。”

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妥協。

就在林濯驚訝的時候,他聽到她輕聲開口:“他出獄了,昨晚給我打了電話,我一夜沒睡,他一定會來北京找我,我不可能讓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了。”

“他就是個,畜牲。”

最後兩個字,似乎用盡她身上的力氣,隨著最後一口氣吐出來,往上彌漫的是無窮盡的苦痛和悲哀,她哽咽著,攥著拳頭想到那一年悲慘的過往。

“這麽久了,為什麽他還能被放出來!為什麽還要來找我!我到底,我到底做錯了什麽,要他這樣對待我!對待我的家人!那個時候,三七還那麽小……”

“走吧,去哪裏都好,事情辦完以後,我們就遠離北京。”

林濯則瘋了一樣地沖了出去,他想著三年前在美國房間裏那一攤攤的血跡,手就忍不住發抖,攔了一輛車聲音急促地對司機說。

“師傅,去醫院,一定要快!”

“對!就是靠著柏樹中學的那一個!”

那一年,對於林濯來說是血腥,黏膩,充滿黑暗的一年。

那一年其實林語書已經不怎麽管林三七了。

那是2004年的年末,整個美國都在慶祝聖誕,而林三七也在和美國那些朋友混著,自從管制所以後,林語書就不敢過於嚴厲地管束她。

可是,世界上總有那麽多意外和巧合發生。

就那麽巧,隨行的朋友嗨了在她包裏放了一個避孕套,就那麽巧,林語書下班路上看到打扮得不三不四的她,還是那麽巧,剛進門的時候,她就從包裏親手翻了出來。

林語書似乎一直平靜的情緒在這一刻起了波瀾,她攥緊拳頭,忍著力沒有揚起手打下去。

“告訴我,你到底有沒有?”

林三七看著朋友的惡作劇,只是掀起眼皮盯著林語書。

“姑姑,我說沒有,你相信我嗎?”

林語書指著她穿的小吊帶和皮衣,以及纖細腿上的漁網襪,恨鐵不成鋼地使勁拍了拍桌子,眼神中泛濫著後悔和痛苦。

“你要我怎麽相信你!林三七,你整天就這麽混!你就這麽荒廢自己的時間!我林語書天生是欠你的嗎!我就活該對嗎!我唯一的弟弟死了,你是我唯一的侄女,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,替我考慮一次嗎!你才多大?”

“林三七,你今年才多大!”

林三七自嘲一笑,似乎覺得自己失敗透頂,偏頭看著她。

“所以,你不相信我?”

當時的林濯剛剛結束工作踏入房門,他看到這一幕,直接護在林三七面前。

“媽,你冷靜,有什麽事情好好說……”

下一秒,眼神就落在林語書手中的東西,臉色第一次變得鐵青。

緊接著,他回頭以那種懷疑的目光盯著林三七,字字句句都是質問。

“你居然早戀了?你才多大?這是你能碰的嗎?”

他拉著林三七的胳膊,低頭狠厲開口:“是哪個男生,是不是中國人?你把名字告訴我,我現在就去收拾他!”

林三七則嘲諷地看著他,覺得這個世界都荒唐極了,或者是瘋癲。

“你們在說什麽?我沒有跟任何男性發生性關系,這句話你們聽懂了嗎?我不知道它為什麽出現在我書包裏,我頂多是下課跟她們喝酒打牌抽煙,剩下多的我一件也沒幹過,聽懂了?”

林t語書把避孕套丟到垃圾桶裏,她長舒一口氣,想起待會兒公司裏面的年度酒會,只覺整人疲憊不已,她揉著眉心,揮了揮手。

“林三七,你不用說了。”

“你要我怎麽信你?我情願去信你,我也不願意這樣骯臟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,我本來想帶你一起去酒會的,現在看來,你也不用去了……“

她收起自己的鏈條包,似乎整個人很累很累,拿著口紅對鏡補妝,看著林濯,聲音很輕。

“林濯,收拾東西跟我走吧。”

如果有後悔藥吃。

林語書一定不會拋棄林三七,留她一個人在家。

如果有可能,她死也會把她綁去酒會,看著人們沈浸歡樂酒色,而不是孤獨一個人在血腥之中對抗惡魔。

林語書的前夫姓李,單名一個昂,英文名是Lion, 和林語書屬於年少相愛結婚,有著共同的職業和事業,他們曾經是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。

但是一個人啊,終究在這個社會上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皮的,就像洋蔥一樣。

所以等到林語書婚後生子,掀掉最後一層皮的時候,看到了惡魔張開血口大盆,正在對她獰笑。

一切的一切,似乎都在為當時的錯誤抉擇買單。

林語書為了成功離婚,甚至沒能參加自己弟弟犧牲時的葬禮,眼看著自己的親侄女被其他親戚生吃活吞,最後被一個毫無血緣的家庭收養。

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,她同時也無法接受,自己的前半生竟然這麽的,失敗?

從小到大,一直被冠以天之驕子的她,在別人的艷羨下早早拿了美國綠卡,這樣的人怎麽能容忍失敗呢,她成功搜集證據,一次次忍讓,任由身上留下傷痕去醫院驗傷,最後成功讓他凈身出戶,回國把侄女帶了回去。

似乎,一切,一切都要好起來了。

可是這個侄女,明明和自己一樣都是天之驕子,小時候更是被人稱為天才,居然對自己如此忤逆,一次又一次,林語書心中的那個天平一次次傾斜。

終於在某一次極其微小的事情以後,天平徹底傾斜,她在繼結婚以後做錯的第二件事,把林三七送入管制所。

而第三件,就是在2004年末的那個聖誕,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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